万历二十八年春，沈复在大理古城做 “网络直播” 已近三个月。从最初拜师良源时的手足无措，到如今能熟练对着镜头讲《三白游记》的故事，他的直播间虽有几万粉丝，却始终无法摆脱 “网络乞丐” 的标签。
这天下午，沈复像往常一样坐在良源小院的书桌前直播。他穿着藏青色直裰，束着发髻，面前摆着一杯热茶，正讲着他与芸娘在苏州拙政园赏荷的往事。直播间里的弹幕却不似往日平和，几条刺眼的评论格外扎眼：
“又开始卖惨了？能不能换点新鲜的？”
“一动不动坐在那，跟个轮椅主播似的，难怪没人气。”
“说白了就是骗礼物的网络乞丐，装什么古代文人？”
“轮椅主播” 四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复心里。他攥紧了手中的《三白游记》初稿，指节泛白，嘴唇动了动，却不知该如何反驳。他想起自己当初拜师学直播，是为了谋生，为了传播传统文化，可如今，却被人如此诋毁。
良源端着一杯水走进来，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屏幕上的弹幕，连忙说：“沈公子，别理那些黑粉，他们就是闲的。”
沈复摇了摇头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：“良源兄，某是不是真的很没用？明明想传播文化，却被人说成‘轮椅主播’‘网络乞丐’。”
良源叹了口气，坐在他身边：“公子，不是你没用，是咱们的直播形式太单一了。你天天坐在屋里讲故事，观众难免会腻。现在的户外直播很火，你不如试试出去播，带观众看看大理的古迹、山水，既能展示文化，又能摆脱‘轮椅主播’的标签。”
“户外直播？” 沈复眼睛亮了亮，“可某对大理的古迹不甚了解，若是讲错了，岂不是更让人笑话？”
“你可以先选一个地方做功课啊！” 良源笑着说，“比如无为寺，那是大理最古老的寺庙之一，有千年历史，还有很多传说故事，很适合做文化直播。我帮你查资料，你提前去踩点，肯定能做好。”
沈复沉吟片刻，点了点头。他想起自己在明代时，也喜欢游览古寺名刹，与僧人谈经论道，或许户外直播真的能让他找到新的方向。“好，那某就试试。只是这无为寺…… 某连位置都不知道，还需良源兄帮忙。”
“放心，包在我身上！” 良源拍了拍胸脯，立刻打开电脑，开始查无为寺的资料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沈复一边继续直播，一边跟着良源做功课。他记下了无为寺的历史：始建于唐贞观年间，是南诏国的皇家寺院，大理国王段延明曾在此修行；记下了寺内的古迹：千年银杏、救疫泉、晒经坡；还记下了关于无为寺的传说：“无为” 二字取自 “无为而治”，寺内的泉水能治病救人。
阿秀和老沙也来帮忙。阿秀帮他选了一套更轻便的古装，是棉麻材质的，适合户外行走；老沙给了他一个便携式麦克风，说能让声音更清晰；良源则帮他调试了直播设备，教他怎么用手机稳定器拍风景。
出发前一晚，沈复坐在客栈的窗边，看着窗外的洱海月色，心中既紧张又期待。他摸了摸怀中的《三白游记》初稿，轻声说：“芸娘，明日某要去无为寺直播，希望能摆脱困境，不辜负你的期望。”
翌日清晨，沈复背着直播设备，按照良源给的路线，乘坐乡村班车前往无为寺。班车沿着盘山公路行驶，窗外的苍山越来越近，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微光，山间的野花竞相开放，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清香。
沈复靠在车窗边，看着沿途的风光，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，发给阿秀：“阿秀姑娘，沿途风光甚美，想来无为寺定不会让某失望。”
阿秀很快回复：“三白，加油！我们都在直播间等你，给你刷礼物！”
一个小时后，班车抵达无为寺山脚下。沈复下车，背着设备开始爬山。山路是青石板铺成的，两旁种着松树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，形成斑驳的光影。他走得很慢，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，想着直播时该怎么介绍。
爬到半山腰时，他看到一处泉水，泉水清澈见底，旁边立着一块石碑，上面写着 “救疫泉”。沈复想起良源说的传说：相传很久以前，大理发生瘟疫，村民喝了这泉水后，瘟疫就消失了。他蹲下身，用手捧起一捧泉水，喝了一口，清凉甘甜，顿时觉得浑身舒畅。
他打开直播设备，按下 “开始直播” 的按钮。直播间里立刻涌进了不少观众，大多是他的老粉丝。
“沈公子开播了！今天是在户外吗？”
“哇，这里的风景好漂亮！是哪里啊？”
“沈公子终于不做‘轮椅主播’了，支持！”
沈复对着镜头拱手笑道：“诸位乡亲父老，今日某带大家游览大理无为寺。此处是无为寺山脚下的救疫泉，相传能治病救人，某刚喝了一口，确实清凉甘甜。大家看这泉水，是不是很清澈？”
他拿着手机稳定器，对着泉水拍了一圈，直播间的观众纷纷留言：
“好清的泉水！看起来就很好喝。”
“救疫泉？有这么神奇吗？”
“沈公子，快带我们去寺里看看！”
沈复笑着说：“别急，我们慢慢往上走，沿途还有很多美景。大家看路边的松树，已有上百年树龄，枝繁叶茂，像一个个卫士守护着山路。”
他一边往上走，一边直播。他给观众讲山路的历史：这是南诏国时修建的，是皇家前往无为寺的必经之路；讲山间的野花：这是杜鹃花，大理的市花，每年春天都会盛开；讲远处的苍山：苍山十九峰，每一座峰都有自己的名字，山顶的积雪常年不化。
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，礼物也开始多了起来。有个叫 “龙少” 的观众刷了一个 “火箭”，留言说：“沈公子，你的户外直播比室内好看多了！既能看风景，又能学知识，支持你！”
沈复心中一暖，对着镜头拱手：“多谢这位乡亲父老的支持。某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，好好带大家游览无为寺。”
爬了半个多小时，终于到了无为寺门口。寺庙的大门是木质的，上面刻着 “无为寺” 三个大字，字体苍劲有力。门口有两尊石狮子，虽然有些风化，却依然威严。
沈复站在门口，对着镜头说：“诸位乡亲父老，我们到无为寺了。这是无为寺的大门，始建于唐贞观年间，历经千年风雨，依然保存完好。大家看这‘无为’二字，取自《道德经》‘无为而治’，体现了佛家与道家的融合。”
他走进寺庙，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天王殿，殿内供奉着四大天王。沈复给观众讲四大天王的寓意：东方持国天王手持琵琶，寓意 “风调雨顺”；南方增长天王手持宝剑，寓意 “国泰民安”；西方广目天王手持蛇，寓意 “福满人间”；北方多闻天王手持伞，寓意 “天下太平”。
直播间的观众听得津津有味，留言说：“原来四大天王有这么多寓意，长知识了！”
“沈公子懂得真多，比导游讲得还好！”
“我也要去无为寺看看，太有意思了！”
沈复继续往里走，来到一座大雄宝殿。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佛，佛像庄严肃穆。他对着佛像深深作揖，然后对观众说：“此处是大雄宝殿，供奉的是释迦牟尼佛。在明代，寺庙的布局与此处相似，只是规模较小。某在苏州时，常去寒山寺，与寺内的僧人谈经论道，日子过得很惬意。”
他讲起自己在明代与僧人的交往，讲寒山寺的钟声，讲寺庙里的素食，直播间的观众听得入了迷，礼物刷个不停。
走到后院时，沈复看到一棵巨大的银杏树，树干粗壮，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，树枝上长满了新叶，嫩绿嫩绿的。他对着镜头说：“这是无为寺的千年银杏，已有一千多年树龄。每到秋天，树叶变黄，落在地上，像铺了一层金色的地毯，非常漂亮。相传大理国王段延明曾在此树下修行，留下了很多传说。”
他绕着银杏树走了一圈，给观众拍银杏树的细节：“大家看这树干上的纹路，每一道纹路都记录着岁月的痕迹。一千多年来，它见证了无为寺的兴衰，也见证了大理的变迁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：“你好，请问你也是来直播的吗？”
沈复转过头，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站在身后，姑娘背着一个直播支架，手里拿着手机，脸上带着笑容，眼神清澈。
沈复拱手道：“在下沈复，字三白，确实在此直播。不知姑娘芳名？也是来此直播的？”
姑娘笑着点头：“我叫漫漫，浪漫的漫，是一名户外女主播。我经常在全国各地直播美景，今天来无为寺，没想到遇到了同行。”
“漫漫姑娘，幸会。” 沈复笑着说，“某是第一次做户外直播，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，以后还请姑娘多多指教。”
漫漫眨了眨眼：“指教不敢当，我们可以一起直播啊！你讲文化，我拍风景，肯定能吸引更多观众。”
沈复眼睛一亮：“如此甚好！有姑娘相助，某的直播定会更精彩。”
两人一起走进无为寺的后院，那里有一处晒经坡，相传是当年僧人晒经的地方。沈复给观众讲晒经坡的传说：“很久以前，无为寺的僧人在山上修行，遇到暴雨，经书被淋湿了，他们就把经书放在这里晒干，因此得名‘晒经坡’。”
漫漫则拿着手机稳定器，拍着晒经坡的风景：“大家看这里的景色，远处是苍山，近处是古寺，阳光洒在草地上，是不是特别美？沈公子讲的传说也很有意思，大家喜欢的话，给我们点个关注哦！”
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，沈复讲文化，漫漫拍风景，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，礼物也刷得更勤了。
“这两位主播配合得真好！一个有才华，一个长得美。”
“漫漫主播我认识，她的户外直播超好看！”
“沈公子和漫漫主播一起直播吧，我肯定天天看！”
沈复和漫漫看到弹幕，都忍不住笑了。漫漫说：“看来大家很喜欢我们一起直播，以后我们可以多合作。”
沈复点头：“好啊！某也很乐意与姑娘合作。”
两人继续往前走，来到一处禅房。禅房的门是开着的，里面有一位老僧人正在打坐。沈复和漫漫轻轻走进去，对着老僧人拱手行礼，老僧人睁开眼，笑着点了点头。
沈复对观众说：“这位是无为寺的住持，法号慧明大师。慧明大师在此修行多年，对无为寺的历史很了解。”
慧明大师笑着说：“施主对无为寺的历史也很熟悉啊。难得有年轻人愿意传播传统文化，老衲很欣慰。”
沈复说：“大师过奖了。某只是想让更多人了解古代文化，了解无为寺的历史。”
离开禅房后，两人来到无为寺的后山。后山有一条小路，通往一处观景台，站在观景台上，可以看到整个大理古城和洱海。沈复和漫漫爬到观景台，对着镜头说：“大家看，这里就是观景台。远处是大理古城，像一颗明珠镶嵌在苍山脚下；近处是洱海，像一条蓝色的丝带，环绕着古城。这样的美景，在明代是看不到的，某能在此欣赏，实乃幸事。”
漫漫也说：“我去过很多地方，还是觉得大理的风景最美。苍山雪、洱海月、古城风，每一处都让人着迷。”
两人站在观景台上，看着眼前的美景，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刷礼物：“太美了！我也要去大理！”“沈公子和漫漫主播一起看风景，好浪漫啊！”“祝两位主播合作愉快！”
不知不觉，已经到了下午。沈复和漫漫收拾好设备，准备下山。路上，漫漫说：“沈公子，你讲的文化知识真多，以后我直播的时候，能不能请你当我的‘文化顾问’？”
沈复笑着说：“姑娘客气了，某很乐意帮忙。只是某对现代的直播行业不太了解，还需要姑娘多指教。”
“那我们互相学习！” 漫漫伸出手，“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！”
沈复愣了一下，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：“好，朋友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，沿着山路慢慢下山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留下长长的影子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，一切都那么美好。
下山后，两人找了一家临洱海的茶馆坐下。茶馆的环境很雅致，窗外就是洱海，远处的苍山清晰可见。他们点了一壶烤乳扇茶，又点了几盘大理特色小吃：鲜花饼、喜洲粑粑、凉鸡米线。
“沈公子，你做直播多久了？” 漫漫喝了一口茶，问道。
沈复叹了口气：“快半年了。起初某穿越到这个时代，无以为生，拜师良源兄学直播，没想到却被人说成‘网络乞丐’‘轮椅主播’，直到今天转型户外直播，才稍微好一些。”
“穿越？” 漫漫眼睛一亮，“沈公子，你真的是穿越过来的？我还以为你是装的呢！”
沈复点了点头，把自己从万历年间穿越到现代大理的经历讲了一遍，包括认识阿秀、老沙、良源，以及做直播的种种困境。
漫漫听得入了迷：“你的经历太神奇了！就像小说一样。我做直播也有两年了，一开始也很难，没人看，没人刷礼物，还被人骗了好几次。”
“姑娘也遇到过困难？” 沈复问道。
漫漫点了点头：“是啊。我以前在一家公司做文员，后来觉得没意思，就辞职做了户外主播。刚开始的时候，我一个人去偏远的地方直播，住最便宜的客栈，吃最便宜的饭，有时候一个月都赚不到一千块钱。还有一次，我遇到了一个‘榜一大哥’，他给我刷了很多礼物，让我去他的城市见面，我去了之后，才发现他是个骗子，想骗我的钱，还好我及时跑了出来。”
“榜一大哥？” 沈复皱起眉头，“某的直播间也有榜一大哥，是一位叫‘龙少’的观众，他经常给某刷礼物，还经常在弹幕里鼓励某，说某的直播很有意义。某一直很感谢他，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。”
漫漫笑了笑：“榜一大哥有好有坏。好的榜一大哥会真心支持你，帮你推广直播；坏的榜一大哥就会骗你，想从你身上得到好处。我现在的榜一大哥是一位做文化产业的老板，他很喜欢传统文化，经常看我的直播，还帮我介绍了很多资源。”
沈复点了点头：“原来如此。某的榜一大哥觉得他应该是一位很有文化的人。”
“说不定他是一位学者，或者是一位作家呢！” 漫漫笑着说，“你可以试着和他私下联系一下，说不定能成为朋友。”
沈复摇了摇头：“某觉得不必了。他支持某的直播，某很感激，只要他能喜欢某讲的故事，某就很满足了。至于他的真实身份，并不重要。”
漫漫看着他，眼中满是敬佩：“沈公子，你真的很纯粹。现在的直播行业很复杂，很多主播为了赚钱，会做一些不好的事情，像你这样只为传播文化的主播，真的很少见。”
沈复笑了笑：“某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。某希望通过自己的直播，让更多人了解古代文化，了解《三白游记》的故事，让更多人知道，传统文化不是枯燥的书本知识，而是鲜活的生活。”
两人聊得很投机，从直播聊到文化，从古代聊到现代，从生活聊到梦想。漫漫说她想做一名旅行博主自媒体，走遍中国的名山大川，把最美的风景分享给大家；沈复说他想把《三白游记》的续篇写好，出版后让更多人看到他在现代的经历，看到大理的美。
不知不觉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洱海的月亮升了起来，照在水面上，像撒了一层碎银。沈复和漫漫走出茶馆，沿着洱海慢慢走，没有目的 , 没有终点 , 人世间的美好不过如是。
苍洱风轻拂鬓寒，无为寺外遇清欢。
屏前共话直播苦，阶畔同寻救疫泉。
染布蓝随云影淡，炊糕香逐月光残。
千年穿越逢卿后，不羡人间作谪仙。
